杨小彦:最好的艺术,不是写生出来的,包括我自己
作者完稿于2018年6月12日,授权《打边炉》首发,有删节。原标题为“写之生:从我的油画风景说开去”。文中配图均为杨小彦写生作品。
近十年来,我一有时间,或者一有机会,总是和绘画界的一些同伴出外写生。对于职业画家来说,这是他们的专业标志之一,其中的探索是颇为严肃的。我则不然,纯粹是休息,好排除一下因批评思维过重而累积的瘴气。
不期然,写生在今天居然成了风气,仿佛不写生就会有这个或那个问题。其实,我一直以为,写生没那么重要。就百年艺术史来说,写生之所以重要,甚至成为和守旧相对峙的一个说法,背后是大有原因在的,个中真相就不需要我在这里说了。去掉这一层意思,我觉得写生不过是对景对物对人的当场作画,是一种普通的绘画方法而已。
记得在一次有关油画写生的研讨会上我说:我不相信写生的神话,以为绘画非写生不可。写生或许能成为一种大手笔,但很多时候只是一种美妙的托词,对艺术语言的探索,要远比写生复杂得多。当然,我这样说,是有意针对过度抬高写生、把写生和写意随意搅在一起的流行风气。
因为是休息,所以我写生时基本上按惯习来工作。也就是说,我的油画写生大体上能体现当年的水平。现在看,其中一些作品还是比以前的要略好一些。1978年到1982年,我在广州美院油画系读书,满脑袋都是印象派和早期现代主义的货色,并不太前卫,更遑论先锋。现在的写生和过去画的完全一样,是不可能的,其中的价值是,多少体现了我这些年来对于绘画艺术的再认识。
写生,顾名思义,就是写之生,写而有生气,有现场涂抹的感性与直率在。如果越写越生,是会有收获的,但相反,越写越熟练,越趋于定型,生不再是生,而是熟,那就是一种俗了。所谓熟能生巧,写之生而变为写之巧,写生的意义就会丧失掉。所以,越是写生就越是要有所警惕,写之生甚好,写之熟或写之巧,最后落得一个俗字,不如不去写生。
事实上我的油画写生只是我整个艺术实践当中的一部分而已,不能完全代表我对艺术与社会之关系的紧张思考。现在估且拿出来让大家批评,好从中了解一下,我们这一代画人,当年究竟是如何学习油画的,现在又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认知水平。
最后我要强调一句,最好的艺术,其实不是写生出来的,包括我自己。